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良久,阴暗的房间里传来低低的啜泣声。
我爸掩头痛哭。
“我护不住了,再也护不住了。”
那声音易碎不堪。
直至天光乍起,我爸形如槁木,缓缓移动身形。
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,拿起了一堆文件,带着那双哭到红肿的眼睛,前往了警局。
“警察同志,我女儿根本没有精神病史,她制售假药都是她主观行为。请你们用法律的手段制裁她,将她缉捕归案!”
我爸九十度鞠躬,那脊背上承重的是这么些年良心的不安,与父亲的责任。
从警局出来后,我爸躲在家里,闭门不出。
直到所有人的造访。
人山人海,他们有的礼貌敲门,有的粗暴想要踹开家门。
我爸念旧,这间胡同小屋已有几十个年头,隔音并不好。
污言秽语不堪入耳,
“你不是说你女儿是有精神病,所以才会做错了事吗?”
“当初是谁标榜自己是救死扶伤、医德医风纯良的白衣天使?如今却成为了包庇女儿,残害众生的恶魔!”
那根本不是我爸自诩的称号,那是被他救过的千千万万病人所称颂的。
“依我看,你和你女儿就是一伙的,制售假药,谋财害命,卑劣恶心!”
这一次,我爸没有反驳。
他敞开了大门,承认精神病是他一手编撰的。
他一直和我说,有好的德性才能立身处世,才可以学会做人。
他一辈子两袖清风,最后却为了护住我遭受如此羞辱,将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品德粉碎摩擦。
众人朝他丢鸡蛋壳,扔大白菜,往他脸上吐口水。
而他却转过身,佝偻地走向前方的桌子。
那里摆着一瓶水以及一瓶药。
而我爸一把拿起药,眼中满是赴死的决然。
原来,在护不住我的时候,在举报自己女儿的时候,在痛苦挣扎的时候。
他就选择了和我一起下地狱,一起陪着我。
那瓶药只要一枚,就可以致人于死地,只要吞下去,就能尝受焚骨噬心之痛。
我爸是一名优秀的医者,自然知道什么死法是最痛苦的。
我泣不成声,拼命喧嚣。
“不要,求求你不要!”
可没人会听到,只有身后众人的唾骂声一声赛过一声大。
就在我爸要吞下药片的时候,一声警笛声由远及近。
人声戛然而止,而我爸也停下了动作。
“不会是陈仁心被抓回来了吧,那可真是大快人心!”
“一部两部好多警车,看来这次假药案件犯罪程度可不一般。”
就在众人猜测时,警车却在门前列队。
警员也下车,面向我爸整齐列成一队,纷纷向我爸九十度大鞠躬。
手里还举着横幅贴在了家门上。
众人默契看了过去,只见几个大字在阳光之下昭昭明亮。
“仁心无畏破假药大案,浩志长存励后世英贤”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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