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心里一紧,知道这已经是师父能做出的最大让步。
我看向晕死过去的宋父,又看向眼神涣散的宋从心,咬了咬牙:“那就……
带走她父亲吧。”
宋从心像是突然回魂,猛地扑过来想抓住我的衣角,却被师父无形的屏障挡在外面。
她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最终却只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,眼泪混着脸上的血一起往下流。
师父点了点头,指尖的业火重新凝聚,这一次却温和了许多,像团柔软的棉絮,轻轻落在宋父的眉心。
他的身体在瞬间变得透明,最后化作一道青烟,被穿军装的老爷爷引着,慢慢走向店后门
,
那是通往地府的方向。
“至于她……”
师父的目光落在宋从心身上,沉吟片刻,屈指一弹,一粒黑色的种子凭空出现,没入宋从心的胸口。
她没有挣扎,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心口,那里的衣服微微起伏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生根发芽。
“这是‘恶因种’,”师父缓缓道。
“若她日后能洗心革面,多行善事,这颗种子便不会结果。可若她执迷不悟,继续为恶,待种子成熟之日,便是我来收她之时。”
宋从心的嘴唇动了动,却没说出一个字,只是眼神里的骄横彻底消失了,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茫然。
师父看了我一眼,又看了看店里的生魂们,轻声道:“都散了吧,时辰不早了,该上路的,莫要再耽搁。”
鬼魂们纷纷鞠躬,穿旗袍的女鬼对着我点了点头,穿学生裙的姑娘将修复好的作业本抱在怀里,跟着大部队慢慢走向后门。
穿军装的老爷爷走在最后,经过我身边时,拍了拍我的肩膀,留下一句
“保重”。
店里的桌椅渐渐归位,地上的血迹和黑水印慢慢消失,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。只有我胸口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,提醒着我这不是幻觉。
仆从们战战兢兢地抬起宋父的
“尸体”,
其实那只是一具空壳,魂魄早已被带走。
有人想去扶宋从心,却被她一把推开,她自己挣扎着站起来,踉跄着往外走,经过我身边时,脚步顿了顿,却始终没有回头。
卷闸门被重新拉上,店里只剩下我一个人。
我捂着胸口靠在灶台边,淡金色的血液还在缓缓渗出,滴落在青石板上,晕开一朵朵小小的花。
师父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,只在桌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瓷瓶。
我拿起瓷瓶,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吞下去,伤口的疼痛顿时减轻了不少。
窗外的天渐渐亮了,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我看着空荡荡的店,突然觉得有些疲惫,却又有种尘埃落定的平静。
宋从心以后会怎么样,我不知道,也不想知道。
种下的因,终究要自己结果。
我慢慢走到灶台前,重新淘米、生火,锅里的水渐渐沸腾起来,氤氲的白汽里,仿佛又能看见那些等待轮回的生魂的笑脸。
日子总要继续,我的店,还要开下去。
-完-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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