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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后,那獬豸上身伏得更低,额间尖角对准了卢素。
已有不少心软的善人不忍再看,扭过头去。
姜遗光站远了些,他仍旧觉得刺眼,可依旧睁着眼看,那股刺痛叫他睁不开眼,他便捂了眼睛从指缝里看过去。
据说,獬豸能明辨是非忠奸,辨认出奸臣贪官后,会用角挑破他们的肚子,再把他们吃进去。
但他看见的獬豸,用尖角挑起卢素的侧脖颈,狠狠一划。
那颗头颅落下来。
头颅和脖子连接处,平滑干净,没有一滴血。
而后,獬豸身下仿佛和它连成一体的漆黑阴影忽然间软下去,无头女尸,连着她的头颅,一同沉入了阴影中。
风停歇。
獬豸又变成了一座不动石像。
姜遗光这才放下手。
他发觉自己已经看不清其余人的脸了,眼前一片模糊。
两只眼睛,一只鼻子,一张嘴,都是模糊的。他们穿着的衣服颜色也是模糊的。分不清……分不清红绿黑白。
仰头去看,天也混混沌沌,蓝底的天,黑色的太阳也模糊了,一块又一块,分不清是云还是太阳,好像蓝布上乱七八糟的墨块。
他眨眨眼,因刺痛生的泪从眼角流下。
一个模模糊糊的人脸凑近他,叹息道:“善多,别哭了,那女子是恶人。没了她一个,还有别人,找个一心向善的姑娘,不比卢姑娘好?”
是腾山。
又有个人凑近了,拿帕子给他抹去眼泪:“瞧这可怜的孩子,那是恶人,她是为了引诱你也变成恶人,别难过。”这是陈氏。
姜遗光没有反驳,更不能说自己眼睛看不清,点点头,接过手帕擦了,认真道:“多谢陈姑娘,我洗干净了再还你。”
陈氏同情他,忙摆手:“一条手帕罢了,还有什么还不还的?我给你再做几条。”
姜遗光完全看不清路面了。
他眨眨眼,泪水流得更厉害。
眼前依旧一片模糊。
“陈姑娘,我们回去吧。”姜遗光说道。
他面色惨白,眼眶通红,瞧着憔悴又难过,陈氏不忍,连忙拉了他宽慰:“好好好,回去,别再难过了。”
看不清路的姜遗光顺势被陈氏带着往回走,临走前,还同众人一一道别。
他这幅伤心欲绝的模样叫不少人十分痛心,更觉这少年郎是个重情义的善人。
姜遗光彻底看不清了。
他变得更加安静,
坐在窗前吹风,一句话也不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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