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昏暗的房间内,唯有稍许打开的窗扉映出一道清光。
犹如凝霜的皓腕掀穿过那道清光,纤纤葱茏的五指扣在窗扉,她打开了窗。
今日是她待在这里的最后一日。
醉月楼外的风景,她往往都是在窗扉后见的,从高处俯瞰的人群,来往的商旅,嬉戏的垂髫儿童,又或是,成双成对的谦谦君子与佳人。
大梁是这般热闹,裴城是这般热闹。
她自小便在这儿长大,从未踏出过一步,如今恰好及笄,本该是要挂牌接客了。
——但她今日要被人赎出醉月楼。
“玉娘,姑姑唤你在大堂候着。”门外有人轻轻的敲了两下门。
“知道了。”
铜镜里映着的一张尚有几分稚气的脸,似是遂了母亲,生得清秀婉约,一双清眸含秋水,一抹朱唇如芍药。脸颊上些许浅浅的雀斑,若是不仔细瞧,并不明显。
但犹豫片刻,还是抹了些粉做遮掩。
匆匆对着铜镜整理了一番衣着,再叁确认,方才出了门。
其实白日里醉月楼的脂粉味并不重,只是穿过游廊时,会嗅到一阵近似花香的味道。这味道和母亲身上的有些相似,教人有些怀念。
待过了游廊,小院,进了一扇门,便是大堂。
细软其实都已经收拾好,被她放在房间里,大堂里头分外安静,只有姑姑站在花几前,侍弄一盆名贵的牡丹。
“姑姑。”怯生生的开了口。
娘亲告诉她,这楼里的姑娘各有各的苦楚,包括姑姑。但她仍是有些惧怕她,她说她会令她和娘一样,成为这醉月楼风华最盛的花魁。
若是成为花魁的代价是像母亲一样,郁郁而逝,她从来,就没有想过成为花魁。
“来了。”她的声音有些慵懒,风韵尚存的脸上有几许烦闷,“这些年在你身上用了这么多名贵的药,却不想是浪费了。”
玉娘一声不吭的,只是站在一旁,就如同花瓶一般。
“不过,云家给了我不少银子,赎你这么个丫头。”姑姑笑了笑,折下一朵牡丹来,“楼里的姑娘,哪个有你这般好命的,在这楼里待过,却还能去做富贵人家的小姐。”
“多谢姑姑这么多年的照顾。”不温不火的回了句。
“姑姑。”帘外有姑娘朝里唤了声,“云家的人来了。”
“让他们进来。”姑姑回了声,便看向玉娘道,“你在这里候着吧,行礼我会吩咐人送到云家的马车上。”
摇晃的珠帘后映下细碎的琼光,醉月楼的大门被推开,一道影子被光映下,这是她第一次见到,醉月楼的大门在白日里被打开。
大概也是,最后一次。
香风拂面而来,今日恰好是裴城叁月里头最好的天。
犹如芝兰玉树的俊美男子,玉白色的靴子迈过门槛,他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裳,仿佛沾染不上半点尘埃一般。
“你便是玉娘吧?”男子声音清和,面上也挂着温柔的笑意,“父亲派我来此,接你回云家。”
这一日,裴城满城锦绣开遍,香传十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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